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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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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嗯......”

紀清籬感覺身體快化成水,從頭到腳都軟塌塌的,陷進底下的沙發墊裏,十指牢牢地和對方扣在一起。

潭冶覆在他頸間,細密的熱流勾起兩人的呼吸,完全浸泡在空氣裏。

衣服撈至鎖骨以下,露出平展白皙的肩膀時,兩人都輕顫一下。

紀清籬躺倒地擡眼睨他,胸腔朝天花板的方向上下起伏,捂著嘴吐出絲絲氣音,“明天還要早起......”

潭冶對準他鎖骨,利齒在上面不輕不重地蹭兩下,留下兩截淡淡的牙印,嗓眼全壓著在,“嗯,不做。”

他帶著人的肩從沙發上起來,五指把他頭發往後扒拉兩下,帶走上面細密的汗。

紀清籬剛坐起來還有些懵懂,紅著對眼睛,眼角上下輕顫了兩次。

潭冶看著他,實在沒忍住,又對準人唇瓣輕咬一口,啞著嗓子在他耳邊道:“我先去洗澡。”

分明兇得跟頭獸類一樣,又是十足的珍視。

旁邊的浴室又傳出花灑的聲音,伴著男人低沈的悶哼,順著水流重新傳到外面。

紀清籬坐在沙發上,氣兒都還沒喘勻,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拎起被子整個塞懷裏,扭頭去看不遠處的窗。

上面印出自己這張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了。

沒多久潭冶從浴室出來,這回記得穿睡衣了,發梢還滴著水,表情比之前平靜些,眼底的欲望卻還沒完全褪去。

初嘗的親密會讓人更貼,潭冶幾乎一坐下就重新擱邊上摟著他,嗓眼裏像住了片海,小聲喚他的名字。

九點的聲音其實和任何柔軟都不沾邊,它永遠是冷冽的、幽遠深長的,像是對黑暗的另一種表達。

但此刻的紀清籬還是從裏面感受到無盡的溫柔。

這是只屬於他的。

“撒嬌呢?”紀清籬從旁邊兜起男人的下巴。

“嗯。”潭冶沒否認,湊過去在他額間淺吻一瞬,又像是輕嘆,“感覺像做夢一樣。”

紀清籬微怔。

下意識擡頭去看,忽然想起潭冶在學校的那句,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他。

從躺著的變成坐起來,戳戳他高挺的鼻梁,把之前問過的再問一遍,“那為什麽不早點來找我。”

潭冶看著他,忽然拉過鼻尖上的手,放在嘴邊親一下,“一開始是沒法過去,後來就覺得,可能你不記得我了。”

所以不想打擾,也不想真的被看見,怕尷尬。

紀清籬眉頭輕皺,張開嘴想說什麽,末了又緩緩閉上。

有些小時候不懂的事情,長大了就會明白,童年的玩伴誰能真陪著一塊長大,大多是升個學,身邊人就得換一輪。

剛想開口跟潭冶再說什麽,潭冶忽然道:“我初中的時候去你們學校找過你。”

紀清籬眨眨眼。

“我,當時看到你身邊還有挺多人。”潭冶頭偏到一邊,說著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心態不好,也不成熟。”

紀清籬幾乎一聽就明白過來。

那會他在初中沒朋友,也就程煜有時候會帶著他,當時程煜身邊永遠不缺人,遠遠看著一大堆。

但既然都到地方了,打個招呼什麽的也好啊。

紀清籬就要開口,可又一想,要求個剛處在青春期的孩子“成熟”好像有些苛刻。

良久,他伸手揉揉潭冶的頭發,指尖和上面涼了的水珠混一起,“我很高興。”

潭冶怕人涼著,硬是把他的手拿下來,“嗯?”了聲,是疑問的語氣。

紀清籬忽然笑出來,把臉抵在他肩上,深深地往下壓了壓,“你來找我,我很高興。”

這天晚上兩人睡得都挺實沈。

潭冶是連著兩個晚上沒睡,趕了一上午的車又到現在,早就有些困了,沾上枕頭就沈沈地睡過去。

紀清籬則是心安。

每年過年他都會回來,雖然在這個房子他住了十幾年,但這畢竟也不全是他的了。

陌生的氣息混著父親過世的味道,這種違和讓他不可能不難受,每次回來都是淩點睡著,三四點就得醒。

今天上午也是,雖然賴到十一點才坐起來,但後面六七個小時都是放空的,斷斷續續地閉眼睜眼。

但他還是得回,因為這裏是他家。

今晚紀清籬睡得很沈,春晚還沒結束就睡著了,一只手夠在潭冶肩上,腦袋沈甸甸的。

一夜無夢。

這覺睡到上午九點才醒。

紀清籬起來的時候,撐著身體揉眼睛

他們昨晚睡得是有點擠,後來就把家裏幾個舊凳子拿過來,並排挨著床榻放著。

稍微動動凳子就挪開了些,發出“滋啦”的一聲。

身邊已經沒人了,紀清籬喊了聲,“潭冶?”

屋裏沒人回應,他就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想給潭冶打電話,結果剛一開機,各路消息就全部躥進來。

都是淩晨拜年的。

除了康澤、鵬鵬他們,還有機械師的那群人,都給他發了消息,祝他新年快樂,互相發發小額紅包。

裏面還包括牧錚,轉了筆紅包過來,說是牧元盛和他媽媽一起給的,還問他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飯。

紀清籬剛發消息過去,外面的門就響了。

潭冶一手抱著束雛菊,黃色的花瓣挨在他臉上,另一手拎著盒雞肉,腕子上掛了個袋子,裏面裝了紙錢紙碗。

紀清籬快速接過來,語氣微訝,“怎麽想起買這些?”

還有,過年期間這些店大概率都關門了,潭冶是從哪買到的。

潭冶面色如常,“不是今天要去看爸?”

一個“爸”字把紀清籬那點疑問擊碎,完全忘了要問什麽,潭冶就已經從大衣兜裏拿出兩個油紙包。

是包著蔥油餅,最外面一層炸得脆酥,裏面軟軟糯糯的,混著香蔥和嫩肉,油漬的香噴進人鼻子裏。

只是這又油又燙,整的潭冶大衣內襯上全是油,他還挺不在意,紙巾隨便劃拉兩下,就重新穿上。

紀清籬忍不住念了句“不該放衣服裏的”,但也知道外面涼,潭冶是擔心這倆油餅會冷。

放嘴邊咬一口,又見他這無所謂的樣子,開了口,“你還真是不像。”

“不像什麽?”

“不像個富二代。”紀清籬說。

其實家裏情況只要自己不說,也不會流出去,但潭父是江大往屆學生傑出代表,公司和江大研究所有長期合作。

就算再瞞也瞞不了什麽。

潭冶輕哼出聲,“富什麽富,不都一樣的。”

紀清籬沒懂他這個情緒怎麽來的,但也還是順著,跟人一塊繼續坐著吃餅,把昨天剩下的牛奶用熱水又燙一遍。

兩人吃完早餐以後就去了墓園。

大過年的墓園也沒什麽人,只有門口一個老人在這裏守著。

墳前雖然算不上幹凈,但沒太大雜草,紀父生前朋友不少,他們輪流,每年都會過來幫著看一會。

當年也是他們幫買的墓地,後來紀清籬用父親的存款還上了,但幾個叔叔沒一個要的,都說等他工作以後再還。

紀清籬定定看這張照片好一會,把帶來的東西全都擱墓碑前面,接著給上了炷香。

他做這些的時候,潭冶就站旁邊,做什麽事都跟著搭把手,在墓碑和紀清籬臉上來回看看。

全部收拾好以後,底下有個臺階,上面可以放兩個軟榻,是磕頭的地方。

紀清籬卻靠著臺階坐下來,雙手放膝蓋上,往後看著和他聊天。

這天他說了很久的話。

說今年是哪一年,又過年了,他們過年吃了什麽,今年學校發生了什麽事,都是這一年發生的事。

跟嘮家常一樣,尋常自然的語氣,就像平時跟身邊任何一個人聊天那樣,涼風飄過,把市區裏的年味吹進墓地裏。

感受到風在耳尖上略過,紀清籬擡頭去看,只覺得天上的雲匯聚成一小團一小團的,團成各種形狀。

面露微笑的中年男人把小豆丁舉過頭頂,讓他指著天空的白色團子,問他這像是什麽動物,末了又誇一句,‘籬籬真聰明。’

——籬籬真聰明。

紀清籬鼻尖忽然有些酸,仰頭看著天空,“爸,我好想你。”

沒有哭腔,也沒有任何顫音,像是一枚石子丟進大海,沒有任何回響,細聽之下卻還是叫人心疼。

潭冶手搭在人肩上,沒有說話,源源不斷地給他傳遞力量。

小石子慢慢給拖起來。

紀清籬看了他眼,忽然拉過去十指緊扣,順著潭冶的手臂站起來。

“爸。”他喊了一聲,拉著人往前走兩步,“這個是小治,你還記得麽,我小時候在家老跟你提他。”

身邊的潭冶明顯一怔,但此刻也沒表現太多,只是身體微動,很快就又站直了。

紀清籬給他的小動作逗到,繼續說,“他是不是長得很帥,跟小學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說到這還有點小責怪,“那時候我天天在家哭,想讓你幫我把小治找回來,然後你就騙我,說等第二天下班就帶我去。”

“還說未來的某一天,我們肯定還會再見。”

“結果拖來拖去,都拖到我初一了。”紀清籬笑了一下,“不過你說的沒錯,現在我們倆又在一起了。”

他們在石碑面前。

潭冶也說了,面色鄭重,用托舉著紀清籬手腕的姿勢,告訴紀父。

——以後的每一年,他們都會再一起過來看他。

說完以後遠處傳來個聲響,是捧花掉在地上的聲音,“砰”的一聲後,又莎莎作響。

身後的女人挽著發髻,妝容不似之前那般精致,有些悵然,一雙眼睛牢牢盯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是紀清籬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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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紀清籬的爸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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